待黄土没过口鼻,坑中便是再无声息,渐渐亦无挣扎,只一条条手臂伸出土面,枝枝杈杈,甚为瘆人。累到满头大汗庶子,便是纷纷停下铲土。
“多盖点,埋深点,免得野犬刨啃尸骨。”
季蝉开口道。
诸庶子于是又奋力铲土。累到不行,便有甲士接过铲土。如此轮番铲土,土愈积愈厚,遮住赵人手臂,愈埋愈深。待一群人累到不想动时,山谷里,赵营内外已是一片宁静。
“回赵营。”
季蝉下令后,率先转身离去。回到营内,各军皆依将令连夜拆除赵人营垒,之后返回山谷外自军营垒。季蝉叫李谈穿民服,夹杂于庶子中,带回自营。众庶子皆是相帮遮掩,吴大等短兵亦然。却不料,仍是为百将叶桑望见李谈。
回到谷外自军营帐,已是子夜。季蝉将李谈带入自己军帐内睡,吴大等短兵皆当其为庶子,并不多言。陈力却是在季蝉耳边悄声道:
“叶桑似看破此子。”
“无妨。”季蝉笑言。
“五百主计如何处之?”吴大走近低声问。
“待军动,便于路途,寄予民人。”季蝉道。
“谁会收一无根之人?”吴大疑道。
“上党新附,自有同情之人,户籍亦不严。汝等不必担心。”
与五百主同宿军帐短兵,皆目视屯长吴大、伍长陈力与五百主私语,对卧于榻上幼小赵人,只偶尔暼上一眼。
秦军营垒里灯火通明。主将李喜帐中,叶桑正密告五百主季蝉私藏赵俘不杀之事。李喜大惊,再三追问,叶桑指天发誓,确是自己亲眼所见,此赵俘,自己曾亲见过。李喜不敢隐瞒,带着百将叶桑,直到都尉府帐外,求见都尉。
本欲解甲洗沐休息,闻报主将李喜有要事求见,宋象稍有不怡,然略一想后,便命其进帐。
“都尉,我属下百将叶桑,告其五百主季蝉私藏赵俘不杀。”李喜进帐即直言。
宋象大惊,左右短兵,军吏皆是愕然。宋象皱眉,低声问:
“可有察实?”
李喜立道:
“此事大。百将叶桑言其亲眼所见。我怕去察,便坐实此事,是以并未察实。”
“为何不坐实?”
“季蝉乃身佩大王玄铁剑之双剑公乘。吾恐有失,故未敢察。”
宋象一翻白眼,气不打一处来,心道汝怕坐实,未敢察,我不怕乎?面上一黑,便是又问:
“叶桑可来?”
“在帐外。”
宋象见过叶桑,观其言行,只觉此事难办,亦不敢隐瞒,便是带上主将李喜,百将叶桑,在一伍短兵陪护下,策马直入长平城,到幕府求见上将军。
于卧榻上,武安君浑身酸疼,辗转难眠,听报都尉宋象有要事求见。便是干脆起身,命其来见。
进幕府,随行短兵与李喜、叶桑,皆被拦在二道门外,由幕府卫士引去偏房暂坐。宋象独自一人,随幕府军吏,走过小院,进到灯光挑亮屋内,见到身穿葛布内衣武安君,即行礼问候:
“上将军威武!”
“何事深夜来报?”白起肩旁转动,忍着浑身酸疼问。
“方才,属下主将李喜带百将叶桑来我都尉府,言其军五百主季蝉私藏赵俘不杀。我不敢欺瞒,故而来报上将军。”
“可有察实?”
“未有。”
“为何不先察实?”
“属下实不敢察。”
“为何不敢?”
“五百主季蝉乃今上喜爱之人,军中呼其双剑公乘者是也。”
“哦。汝不敢察,来要我察。”白起瞪宋象一眼,又问一旁值夜军吏:“几时?”
“子时。”军吏道
“传令于谷中坑杀赵俘各军,皆自察,有否私藏赵俘不杀者。有私藏者,皆携其所藏赵俘,丑时来幕府听令。过时未来者,自察无私藏者,后为幕府察出有私藏赵俘者,其军都尉斩。”
“诺。”
军吏应诺,便去传令。
一旁宋象大惊,立时行礼告退:
“属下回去察私藏者!”
“皆好生带来。”白起道。
“诺。”
宋象应诺退出,满面恨恨之色。
深夜安静营垒里,忽喧闹起来,灯火次第大亮。之前谷中坑杀赵俘各军,皆是急察私藏赵俘者。季蝉闻令,只觉眼前一阵发黑。正于帐中犹豫间,只见帐门帘布掀开,都尉宋象径直走入,开口即问:
“公大夫,汝可有私藏赵俘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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